第1章 不堪入目

    天澤四年，七月十五，中元節。

    朝天殿。

    「國師，您不能進去……」

    「國師請留步，皇上現下不許任何人打擾啊……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「讓開！」白瑾煙冷哼一聲，拂了拂衣袖，一陣強風掃過，阻擋她進殿的幾名內監均是不見了蹤影，她抬頭，目光落在那禁閉的大門之上，皺了皺眉。

    擲袖，上前，推門，殿內的場景便是落入她的眼中——

    君臣同樂，美人舞，佳人笑，衣衫散亂，不堪入目。

    周遭的空氣一瞬間凝成了冰點。

    大臣們齊齊噤聲，沒有一個敢朝白瑾煙的方向投去目光。

    受驚的舞女和內侍們齊齊跪下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    鑾殿之上，天澤帝隨意搖晃了下手中的銀光酒杯，眯了眯眼，薄唇微抿，掃了一眼大殿眾人的反應，眼中不由得閃過幾分惱意，但落在白瑾煙的身上時，卻是換上了滿眼的溫柔。

    「國師，你越來越無禮了！」天澤帝開口，看似責怪，語氣里卻滿滿都是寵溺。

    白瑾煙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，踏步進了殿內，冷冷吐出兩個字：「出去。」

    大臣們面面相覷，不由得朝天澤帝投去求助的目光。

    「滾出去！」大臣們沒有反應，白瑾煙再次出聲，音量拔高，聲音更加冰冷。

    天澤帝不動聲色，放下酒杯，抬手擺了擺，示意眾人退下。

    「臣等告退！」

    「奴才告退！」

    「奴婢告退！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很快，殿內就剩下她與天澤帝以及一名女子——

    女子一身紫衣，貌若傾城，坐在天澤帝的身邊，正親昵挽著天澤帝的手臂，對白瑾煙的怒氣熟若無睹，亦絲毫沒有被白瑾煙進殿來帶來的冰冷氣息所影響。

    「她是誰？」白瑾煙立在大殿中央，緩緩抬手，指向那女子，冷聲問道。

    天澤帝側頭看了懷中女子一眼，再看向白瑾煙之時，笑得愈加溫柔，解釋道：「她是柔兒，以後，她就在這宮裡住著了，煙兒，你不會有意見的吧？」

    「明雁柔？」她放下手，冷淡的反問。

    「沒錯。」

    天澤帝應聲，伸手將明雁柔摟進懷裡，毫不避諱的伸手在明雁柔的胸前摸了一把。

    明雁柔配合的嬌笑了幾聲，往天澤帝懷裡鑽了鑽，柔聲撒嬌道：「皇上，你壞死了！」

    「朕只對柔兒一個人這麼壞……」天澤帝曖昧的笑著，在明雁柔的耳畔說著，輕輕啃咬了下明雁柔的耳垂。

    「呀——」

    「夠了！」白瑾煙眼中染上幾絲憤怒，怒聲打斷了這兩人的你儂我儂。

    明雁柔的身子僵了僵，委屈的搖了搖天澤帝的衣袖，泣著聲音道：「皇上，您看，國師她凶妾身，皇上……」

    「柔兒乖。」天澤帝溫聲哄著明雁柔，轉向白瑾煙之時，眼中卻是透著不耐煩，「煙兒，朕對你一再容忍，你不要的得寸進尺！朕要封柔兒為貴妃，誰也無法改變！」

    「我得寸進尺？」白瑾煙失笑，斂了眸色，語氣冰涼的斥責道，「我說過多少次，不要跟明家的人有瓜葛，你聽不明白嗎？」

    天澤帝很是不悅白瑾煙說的這些，不由得緊了緊拳頭，隱忍到極致。

    明雁柔惱怒的瞪了白瑾煙一眼，轉向天澤帝之後，又是柔柔的開口，道：「皇上，如今我大炎帝國強盛不已，百姓安居樂業，皆是皇上的功勞，國師再如何，也不過只是一介女流罷了，難道國師說得每一句，都要皇上一一遵從，皇上就不能有自己的那一點點的心思嗎？」

    天澤帝聽罷，眸色沉了沉。

    明雁柔說的不錯，他雖是帝王，但他的一切都是白瑾煙謀劃來的，甚至於登基以後的各種決策都是白瑾煙決定的，他從來就沒有發言權。

    「皇上，國師能知天命，她若將來對您生了異心，可如何是好啊！」明雁柔瞧出天澤帝似乎有些動搖，便添油加醋的繼續分析著，「剛剛皇上您也瞧見了，國師一來，大臣們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呢！國師的權力……都快趕上皇上您了……」

    聽了明雁柔這番話，天澤帝的臉色更加黑沉了。

    白瑾煙聽著明雁柔的話，沒有發怒，只是一直看著天澤帝。

    她就站在那裡，一襲白衣，翩若冰雪，渾身透著清冷的氣息，純淨而清澈。

    「皇上，沒有了國師，您還有柔兒，還有我們明家呀！我們明家……是誓死效忠皇上您的！」明雁柔笑得嫵媚，臉頰貼近了天澤帝的胸口，蹭了蹭，溫情似水。

    溫香軟玉，美人在懷，天澤帝心潮一陣澎湃，可是，再一瞧見下方的白瑾煙，瞧見她冷如寒冰的容顏，就好似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東西能動搖她的心一般，他又頓覺心跌到了谷底，冰涼徹骨。

    他伸手，拿起酒杯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，視線卻沒有離開過白瑾煙。

    即便她幫助他奪得一切，可她對他，從未有過片刻歡顏。

    放下酒杯的時候，他用力捏了捏杯身，像是在心中做下了某一個決定。

    「柔兒，你喜歡看戲嗎？朕請你看戲，如何？」放下酒杯，天澤帝摟過懷中的明雁柔，溫聲說著，俊美的臉頰上滿是蠱惑的笑容，先前的陰霾幾乎是一瞬間散盡了。

    明雁柔對上天澤帝的眸子，期待的點頭道：「好呀，不過，要是不好看，妾身可就不高興了，皇上，您也不會讓妾身失望的對吧？」

    「自然！這場戲，只為博柔兒一笑，柔兒意下如何？」天澤帝勾唇，邪魅的笑意自唇角蕩漾開來。

    「那妾身可就拭目以待了……」明雁柔說著，笑著往天澤帝的懷中蹭了蹭，眼角的餘光卻是看向白瑾煙，唇角輕揚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。

    白瑾煙見他們只顧調情，也失了說下去的興致，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失落，剩下的，便只有失望。

    「皇上，沉江下游決堤，百姓流離失所，還請皇上儘快給出應對之策，告退！」她淡然的說完該說的話，轉身便想要離去。

    「站住！」天澤帝出聲了，聲音卻一瞬間從溫和變成了寒冷。